云南大学古生物研究院的退休研究员杨杰,用半生经历描绘了另一条科研进阶路径:这位非科班出身的学者38岁才转投古生物领域;没有博士学位却凭热爱坚持,45岁发表首篇论文;50岁以《自然》(Nature)论文正式开启自己的科研黄金期。近日富农优配资源,62岁的他再攀高峰——以第一作者在《科学》(Science)发表重要成果,其团队对多刺世山虫系统归属的重新界定挑战了传统分类框架,被编辑评价为“重新审视怪异化石”。在“力不从心”的年龄,杨杰仍能用积淀数十年的学术洞察实现创新,印证了科研生命力的持久性。正如古生物化石的解读需要跨越时空的视角,科研黄金期同样是个人探索与时代机遇交织的独特印记。
“门外汉”做科研杨杰的科研之路始于一次意外的转向。高考时因数学成绩不佳,他未能进入理工科专业,转而进入历史系学习。1986年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云南大学图书馆工作,在15年的图书编目生涯中,规律的日常背后藏着对突破的渴望。
2001年,古生物学家侯先光在云南大学筹建澄江动物群研究中心的消息,让38岁的杨杰毅然敲开了科研大门。面对这位主动请缨的“门外汉”,侯先光接纳了他。杨杰从最基础的野外采集化石起步,在澄江黄家庄的酷暑中,他与团队靠山泉解渴、用湿毛巾擦身降温,连续一个月忍受着艰苦环境,却从未动摇决心。
展开剩余79%起初,文科背景让杨杰对学术研究信心不足。于是他选择用文字探路,通过科普文章梳理自己对古生物的理解。随着对澄江生物群认知加深,一个关键疑问浮现:为何如此壮观的生物爆发遗迹却在此后地层中销声匿迹?这个问题将他引向乌龙箐组地层,在那里发现的腕足动物化石,让他结识了中国科学院院士金玉玕。
金玉玕院士与杨杰(右)讨论科研细节富农优配资源
2003年,杨杰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成为金玉玕野外考察的向导。旅途中,金院士讲述自己“为保清醒而拒绝麻醉接受骨癌手术,术后挣扎7日才苏醒”的往事震撼了他。更令他感动的是金玉玕的治学态度——年过六旬仍伏身岩层,用放大镜逐层辨析化石变化。一次绘图经历让杨杰深受触动:他忽略的标本压痕被院士重新绘制,那些看似无意义的纹路竟蕴藏着生物结构规律。“科普也是科学”,金玉玕的鼓励破除了他的学术自卑。
在金玉玕院士指导下,杨杰不仅深化了腕足动物演化研究,更获得了首笔科研经费。2008年,45岁的杨杰以研究者身份在《古生物学报》发表首篇论文,完成了从“门外汉”到科研工作者的蜕变。
享受“打野”带来的惊喜寒武纪生命大爆发在5亿多年前的地球上创造了生命演化的奇迹,几乎所有的现代动物门类都在这个时期突然涌现。然而这场生命狂欢也留下了许多形态古怪、难以归类的化石谜题。
“寒武纪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凡是寒武纪的一些研究,无论是加拿大的布尔吉斯生物群,还是中国的澄江、关山或凯里生物群,其背后总会有一个特殊的分类标签——‘分类位置不明’。”杨杰这样描述研究中的困扰富农优配资源,“另一些则因化石保存不完整,其真实面貌存在误解。”
云南是一个古生物化石资源极其丰富的省份,拥有解开这类谜题的宝库。多刺世山虫的化石就出土于云南省的富民县寒武纪关山生物群。这些体态奇特而陌生的生物体,被解释为软体动物与其冠轮动物祖先之间的过渡类型。
2019年,当地高速公路施工意外暴露的化石层引起了杨杰团队的注意。考虑到施工破坏了地层结构,他带着学生转战禄劝县的兴隆村。在这个苗族村落,团队收获了惊喜。杨杰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次野外考察的发现。在兴隆村的挖掘现场,他们找到了数量惊人的化石标本,包括三叶虫、软舌螺、蠕虫及多种开腔骨动物。但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在山顶发现的一件特殊标本:一条远古蠕虫的化石,它的身体蜷缩在一个软舌螺的空壳里。
杨杰
“这个发现特别有意思,”杨杰解释道,“从化石保存的状态来看,这条蠕虫很可能是为了躲避天敌才钻进螺壳的。这种行为模式和我们今天看到的寄居蟹非常相似。”研究团队对这个发现感到十分振奋,因为它不仅证明了5亿多年前的寒武纪生物已经发展出相当复杂的生存策略,也为研究早期动物的行为模式提供了重要线索。这项研究成果最终在2021年发表在了国际生物学期刊《当代生物学》上。
最新发表在《科学》杂志的研究,杨杰则聚焦于同地发现的17件世山虫化石,这些新材料推动了对该生物的全新解读。基于这些保存状态更好的标本,团队推翻了此前将多刺世山虫归类为软体动物的主流观点,转而确认它应属于一类特殊的开腔骨动物。
过去将其判定为软体动物的关键依据包括:身体两侧对称、存在体腔结构、推测具有运动功能的“足”,以及腹部一条光滑的环状带。但新发现的化石显示,曾被标注为“腹环带”和“足”的区域表面实际密集分布着尖刺,说明这些部位更可能是外壳的一部分,而非用于爬行的腹足结构。
此外,通过分析壳体表面锥状刺的分布规律,团队发现其内外刺群的形态特征差异支持世山虫身体呈辐射对称的结论,这与已灭绝的开腔骨动物鸟巢虫的体态特征更为接近。
杨杰深知,古生物学研究最重要的基础就是高质量的化石标本,而化石在地下埋藏了数亿年,往往会出现残缺或变形的情况。即便研究者理论知识再扎实,没有保存完好的化石材料也很难得出可靠结论。
谈到寻找关键化石的秘诀,杨杰认为运气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真正理解古生物学这门学科的特点。在他看来,这不是一门可以坐在实验室里完成的学问,必须经常深入野外实地考察,亲手采集标本。只有通过大量的野外实践,才能培养出寻找化石的敏锐直觉。
虽然已完成了在《自然》、《科学》和《美国科学院院报》三大顶级期刊都发表论文的学术目标富农优配资源,已退休两年的杨杰依然奔波在山岩之间,朋友圈里常见他穿梭林野的身影。在他看来,退休恰是回归科研本真的契机:“放下功利心,反而更容易在自然中获得惊喜。”云南曲靖志留纪地层中最新发现的软组织化石群,正吸引着这位62岁的“野外侦探”开启新的探索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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